“正是!”
這羅道人倒是個熟人,曾經與李曦明有過一段往來,當年太陽道統沒落,他前來助拳,也分得一杯羹…
李闕宛黛眉一蹙,道:
“這是見著南北打得正激烈,料定北方不能分神治他,趁虛而入!”
澹臺近嘆了口氣,道:
“不錯,眼下是舉朝震驚,都猜他還有進一步的舉動,便以回京述職的名義急切召我歸來…特地要我經過湖上之時,提醒素韞!”
李闕宛明白他的意思。
‘慶濟方雖然閉關,西蜀卻依然有不可小覷的實力,孫氏與陳氏有多年之血仇,一旦南邊起了麻煩,西邊極有可能趁虛而入。’
“要是再斗起來,北方的人一定要撤回來馳援的。”
她頓覺麻煩,眉頭緊鎖,澹臺近再嘆一聲:
“麻煩事尚且不少,闕宛可還記得――魏賈二家?”
“自然曉得。”
李闕宛一頓,聽著他道:
“魏氏有個很了得的晚輩,叫作魏碭山,聽說是當代洛下的第一天才,又具魏氏數百年未有之道慧…昨夜洛下赤光沖天,是他隕落了!”
此一出,最先變色的竟然是在一旁至始至終默然無的譙岳,這男人眼中盡是難以置信,仿佛聽到了什么絕不可能的事情,李闕宛先是一愣,轉而立刻就釋然了,答道:
“大陵川…”
“是啊…魏王雖然仁心,特地從大戰中保下他一條性命,可誰能想到大陵川會有那樣的變化?河水改道,淮間復現,太虛中的牝水如同彗尾,從大陵川一直掃到中原,又從中原掃向東海…”
“本以為遭殃的是晉地,沒想到天有不測風云,這變動并非籠罩一方,而是如同一條長河,晉地反而受災頗淺,至于其他的地方…哪里是個求紫府的能撐得住的…他還算晚的了,那時…當場就有別家修士隕落…”
他嘆道:
“這樣的天才,竟然隕落得這樣草率!賈真人當時就跟我同處,見了天象,聽了消息,當場吐出血來,面色蒼白,失魂落魄,叫也叫不動…”
李闕宛輕聲道:
“這也是無能為力的事情…魏王固然有愛才的心思,可大勢無情,這冤又能往何處伸呢?只能自認倒了血楣…”
澹臺近搖了搖頭,道:
“無獨有偶,前幾日青忽有個得力的晚輩突破身隕了,叫司馬通儀,折得很輕易…青忽估計也知道了。”
李闕宛只能道一聲節哀,轉了話語,道:
“既然如此,恐怕湖間亦不得不防!”
澹臺近默然點頭,看了她一眼,躊躇道:
“這事情不好辦,還是要真人多加警惕,一時間騰不出什么人手來,聽說請了林真人折返,很快會到湖上,我出發之時,北邊也打起來了,不見魏王,倒是昶離真人帶人守城…可能還會有變動……”
他時間緊迫,說完了這話,已有離去之意,卻被這女子叫住,她行了禮,溫聲細語地道:
“當年老前輩借我靈寶,我用了多年,如今才來得及歸還,深愧不已,早就想著要好好謝一謝九邱…”
她一攤手,雪白的掌心亮出那一抹月光般的色彩來,花紋繁復,這價值驚人的太陰靈寶輕易交出,她卻沒有半點惋惜之色:
“物歸原主…”
澹臺近正要多說,眼前的女子卻取出玉盒來,打斷了他的話語:
“聽聞道友修『炕稹唬和踉緹土粢庾牛┬硇囊猓癖厥障攏
澹臺近道:
“既然有緣法,你我也是師兄弟一般的緣分,何苦這樣客氣?”
他推辭了兩次,終究收了東西,李闕宛看出他時間緊迫,只笑著點了一聲:
“我族弟修行少陰,今后還要麻煩貴道!”
澹臺近先是一愣,失笑搖頭:
“素韞有所不知罷?魏王新得了一真人,是少陰一道的高修,想必早就考慮到這一處了…不必擔心!”
于是也不多說,自己往南去了。
李闕宛這才會意,目送他遠去,心中暗暗不安,閉起雙目,假意沉思,實則勾連查幽,遠遠張望了四方,沒有發覺什么神通,這才松了口氣。
可不看還好,這么一看,她發覺梔景山早就站了一老人,在山下躊躇踱步,似乎已經等待多時了,卻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上來,她一打量,果然是蕭元思,抬眉傳音,吩咐道:
“還請老前輩上來!”
前些日子李闕宛把消息帶回來,李曦明即刻見了蕭元思,把消息提了,這老人自回洞府去哭,李曦明雖然不忍,可得了命令,立刻要去北方,便沒有時間多看護…
“想必是緩過來些了。”
蕭元思的地位毋庸置疑,這位老人是劍仙師兄,見過數代先祖,甚至為李通崖、李項平都煉過丹,李闕宛絲毫不敢怠慢,吩咐罷了,便親自下去迎。
見著山間上來了一老人,滿頭白發,暮氣沉沉,耷拉著腦袋,似乎有些遲鈍,突然見了神通下來,立刻匆匆拜下去,道:
“見過…”
李闕宛大為緊張,扶著他起來,道:
“不敢…不敢!大人折煞晚輩了!”
她散了眾人,便領著老人上前,到了山頂,為他奉了茶,這才關切道:
“大人節哀…”
蕭元思這才抬起頭來,老臉上淚痕仍不止,道:
“叫真人見笑了,小修前來,卻是有一事相求…”
李闕宛忙道:
“大人請講!”
老人雙唇一顫,即刻道:
“真人隕落,震動天地,可那大陵川諸法交織,太虛顫動,好些消息都是傳不回滄州去的…滄州又無人做主,還盼…還盼真人放我回去!”
這當然無論提的什么條件,就算是紫府靈物,李闕宛也舍得一給,偏偏這話叫她斟酌起來,柔聲細語地道:
“老前輩還請放心,滄州人跡罕至,蕭氏多年低調行事,家教甚好,這些許日子不至于出什么事情,反而是如今四境動蕩,只恐貿然北去,為人所截,反而連累到蕭家…就不好了…”
“太叔公也早早說了,等著南北安定一些了,他親自送老前輩回去,這也是應有之事…有個紫府一現身,蕭家也安定。”
她心細,溫良語一勸,蕭元思一時便沉默了,道:
“真人考慮得周到…”
他泣道:
“我卻想起來,當年湖上初興,歸鸞就是嫁到李氏,我家的余山一脈娶了清曉…昭景成紫府時,我還帶她來賀…如今余山一脈被安置在北海氏女島,暮云做了島主,清曉深居簡出…也不常見人了…”
“這是傳為美談的事情,今日,我也想著…續一續。”
李闕宛一怔,看著眼前的老人,卻發覺蕭元思極為不安,低低地道:
“這一次…求著仙族一嫡系…嫁過來…”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