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澈的神色輕微變化……方才那聲大喝并非失口而出,在他大喝出聲前的剎那,他的靈覺已是輻射向四方,毫無預(yù)兆的吼叫和玄氣,足以讓任何魂息在猝不及防下產(chǎn)生激蕩。
但,他已外釋到極致的靈覺,竟是毫無所獲。
他自認(rèn),若是自己在窺視他人時,對方在靜默休整的狀態(tài)下陡然一聲大喝加玄氣震蕩,他的魂息也必定一個或輕或重的激靈,再怎么也不至于毫無丁點的波瀾與痕跡。
何況這里還是淵塵濃郁之地,何況……那窺視感隱約透著一股難的孱弱。
又過了好一會兒,云澈才眉頭舒展,靈覺收回,微舒一口氣:“或許是我精神緊繃太久了,有些草木皆兵。”
大概……
但,魔后不止一次的告誡過,這個世界上最不可忽視的,便是乍現(xiàn)的“錯覺”。
經(jīng)此一遭,云澈也已無法安心休整,他抬步向前,靈覺也無聲的擴散向周圍……不知不覺,半個時辰過去,他觸碰到了弦月的氣息,卻是立即折轉(zhuǎn)方向,走向了淵塵更為濃郁之處。
他腳步正對的方向,淵塵的濃度異常攀升,淵鬼的密度也隨之暴漲,從一個又一個淵鬼之側(cè)走過,終于,他停下了腳步。
前方,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淵,卷蕩著濃郁到極致的灰黯淵塵,如一張靜默張開,能將世間一切都無聲吞噬的惡魔之口。
云澈凝眉注視著暗淵,低低而語:“這就是……死淵。”
世人皆知,霧海的中心,存在著一個無比巨大的原始死淵。原始死淵之中,是深淵之世最濃郁,最原始,也最為可怕的淵塵。
原始死淵是唯一,但死淵并非唯一,它遠比原始死淵小得多,零星的存在于霧海的深處。
只是,霧海深處存在著神極境的淵獸與淵鬼,非他目前所能控馭,他只踏入過一次,便狼狽而歸,此后便不再妄入。所以,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真實的死淵。
這個死淵大致只有不到百丈之寬,卻是無聲釋放著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氣息,云澈盯視的久了,眼前忽然一陣恍惚,心間竟是莫名生出就此躍下,永歸虛無的沖動。
云澈猛地移開視線,右手推出,一團劇烈燃燒的金烏炎轟向死淵。
金炎落入死淵的剎那,炎光與炎息瞬間消逝,沒有力量的掙扎與爆發(fā),沒有任何的聲響,就這么瞬間歸無。
云澈微微瞇眸,眼底晃過一絲異芒。
“倒是個完美的處置方式。”
“完美……處置方式?你在說什么?”黎娑疑惑。
“很快你就知道了。”
話音未落,云澈忽然猛地轉(zhuǎn)首看向了右方,雙眸瞳光大盛,就連手指也似因激動與興奮而不自主的蜷縮。
“找到她了。”
跟隨云澈的感知,黎娑輕念出聲:“神…無…憶?”
“你執(zhí)意要來此的目的,難道就是為了……她?”
“對!”云澈隱匿氣息,穿過層層淵塵,行向那個氣息所在的方向。
“……”黎娑似乎被這個答案所驚住,好一會兒,才滿是不解的道:“為何?是單純的想要靠近于她,還是想要嘗試著喚醒她的記憶?”
“我……的確很想靠近她,無比的想,不惜一切,不顧后果的想。”
短短一句話,卻是飽含著云澈太過濃重,也太過復(fù)雜的心緒。但,此刻的他,身處深淵之世的他,終非純粹的云澈。
“但是,我個人的情與念,無論如何……也不能凌駕于故土的安危之上。”
黎娑:“……”
“我尋找與她獨處的機會,不是因為‘云澈’想要靠近她,而是‘云帝’……需要一個人與他并肩而戰(zhàn)。”
黎娑神魂微漾,聲音輕若渺煙:“可是,如今的她并非夏傾月,而是沒有了過往的神無憶。她不記得你,不記得故土,唯一的身份,是永夜神國的神女,又怎可能與你并肩?”
“何況……末蘇特意提醒過你,神無厭夜對你起了殺心。神無憶很可能是執(zhí)行之人,而這里,又無疑是最完美之地。”
“嗯,我知道。”云澈回答的毫無動容。
黎娑沒有再多說什么:“看來,你已經(jīng)想好了該如何做……靜待你如愿。”
云澈的靈覺早已先于他的軀體觸及了神無憶所在的區(qū)域,但她此刻的狀態(tài),卻是讓云澈頗為訝然。
淵皇的恩諾何其難得,而她竟是以此恩諾換取進入這神眠禁域。在任何人想來,這神眠禁域之中,定是有著她極度渴求之物。
進入之后,她毫無疑問會立刻盡全力找尋,不浪費哪怕一刻一息。
畢竟,神眠禁域最多只可停留七十二個時辰。
但,云澈感知中的神無憶,卻是氣息盡斂,身影匿于一塊巨大的灰?guī)r之下,久久一動不動。
既無任何找尋的跡象,也不去主動觸犯任何的淵鬼。
她在……做什么?
他方才感知到的弦月氣息,正在快速的游走廝殺,帶著數(shù)分的熱烈……畢竟,這是曾經(jīng)的神隕之地,任何初入之人,都定會抱有著興奮與好奇。
而明明對進入神眠禁域表現(xiàn)出強烈渴求的她,卻是這般靜默?
就在這時,靜默中的神無憶忽然轉(zhuǎn)眸,云澈的神識頓時直觸一束宛如寒月的眸光。
她發(fā)現(xiàn)我了!?
云澈迅速收起靈覺,掌心淵塵拂動,頓時,一個隱于塵霧的淵鬼忽然一聲嘶叫,驟然撲出,尖長的利爪直刺云澈的心口。
噗!
云澈不閃不避,玄氣盡斂,淵鬼之爪直接穿胸而過,在他身上破開數(shù)個血淋淋的窟窿,炸開一片駭人的血霧。
黎娑瞬間驚聲:“云澈,你……”
“不用擔(dān)心,”云澈面色在痛苦中逐漸慘白,但染血的唇角卻是微微傾起:“你忘了嗎?我曾說過,受傷,最易讓人放下防備……傷勢越重,越是如此……嘶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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