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清源看著眼前這個不過二十七八的校尉大人，眼神里除了敬畏，更多的是一種發(fā)自肺腑的感激。
士為知己者死。
這句話，他讀了一輩子，直到今天，才真正體會到其中的分量。
“大人放心！”
劉清源挺直了那有些佝僂的腰背，整個人仿佛都年輕了十歲，
“只要小人還有一口氣在，就絕不會讓這些產(chǎn)業(yè)出半點(diǎn)紕漏！定會為大人管得妥妥當(dāng)當(dāng)！”
李萬年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他要的就是這個態(tài)度。
他看著劉清源，又掃了一眼他身后那些神情各異的管事，緩緩開口，聲音不大，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。
“你們以前是為錢通做事，現(xiàn)在，是為我李萬年做事，為北營做事。”
“我不管你們過去做過什么，有什么樣的心思。從今天起，只有一條規(guī)矩。”
他的目光在每一個人臉上停留了一瞬，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。
“本分做事，就有飯吃，有錢拿，活得有尊嚴(yán)。”
“誰要是敢把以前那些偷奸耍滑、欺上瞞下的手段帶到我這里來，王有貴那些人的下場，你們都看到了。”
那幾個管事渾身一顫，齊刷刷地低下頭，連連稱是。
“劉伯，”李萬年看向劉清源，“你留下，其他人，都去做事吧。”
“是，大人！”
眾人如蒙大赦，躬身行禮后，腳步匆匆地退了出去。
偏廳里，只剩下李萬年和劉清源兩人。
“大人。”
劉清源從那堆賬本中，抽出幾本最核心的，
“這是錢通所有產(chǎn)業(yè)的匯總賬目，還有他與各方勢力，特別是南邊商隊(duì)的人脈關(guān)系網(wǎng)……”
李萬年擺了擺手，沒有去看那些賬本。
“我這個人，用人不疑。這些，你比我懂。以后，這些產(chǎn)業(yè)，就全權(quán)交由你來打理。”
劉清源愣住了，以為自己聽錯了。“大……大人，這……這如何使得？如此龐大的產(chǎn)業(yè)，小人何德何能……”
“我說了你行，你就行。”
李萬年的語氣平淡，卻有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，
“我需要一個人，幫我盡快把這些亂麻一樣的生意，擰成一股繩。”
“怎么？不敢接？”李萬年看著他呆滯的表情，問道。
“不！不是！”劉清源猛地回過神來，激動得渾身發(fā)抖，他“撲通”一聲跪在地上，聲音都帶上了哭腔。
“大人！大人如此信重！小人……小人便是肝腦涂地，也無以為報！小人接！小人接了！小人一定不會辜負(fù)大人的器重！”
他趴在地上，老淚縱橫。
他這輩子，過的起起伏伏，卻又渾渾噩噩，他以為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。
沒想到，臨到老了，竟然還能有這么一天！
如此的被人器重。
“起來吧。”李萬年語氣平靜，“我給你權(quán)力，也給你壓力。”
“三天之內(nèi)，我要看到所有產(chǎn)業(yè)恢復(fù)到如往常那般正常運(yùn)轉(zhuǎn)。”
“是！大人！保證完成任務(wù)！”
劉清源擦干眼淚，重重地磕了一個頭，眼神中再無半分猶豫，只剩下熊熊燃燒的斗志。
打發(fā)走亢奮不已的劉清源，李萬年一個人坐在空曠的廳堂里，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。
錢，有了。產(chǎn)業(yè)，有了。
接下來，才是真正的考驗(yàn)。
他現(xiàn)在就像一個窮光蛋，突然繼承了一座金山。
可他手里，卻沒有足夠的，信得過的伙計(jì)去開采和看管這座金山。
劉清源是個可用之才，但還不夠。他需要更多的人才。
懂經(jīng)營的，懂管理的，最重要的是，忠心耿耿的人才。
而人才的最終目的，就是為那些礦產(chǎn)資源服務(wù)。
李萬年想了想，把李二牛和常世安、趙良生三人叫了進(jìn)來。
“頭兒，你找我們？”
李二牛人還沒進(jìn)來，那標(biāo)志性的大嗓門就先到了，隨后，才見三人走了進(jìn)來。
李萬年沒說話，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們。
三人臉上剛剛發(fā)了一筆橫財?shù)妮p松之意，瞬間一滯。
“頭兒，出什么事了？”李二牛連忙問道。
李萬年沒有回答，而是看向常世安：“老常，錢通的產(chǎn)業(yè)，我們現(xiàn)在是接手了。但你覺得，我們能管好嗎？”
常世安沉吟了片刻，眉頭也皺了起來。“大人是擔(dān)心……我們?nèi)鄙俟芾磉@些產(chǎn)業(yè)的人手？”
“不只是缺少。”李萬年的手指在桌面上停下，他看著三人，一字一句地說道，“是我們一個都沒有。”
“劉清源能管賬，但他能不能管得了人心，還得看。”
“而且那么多家店鋪的日常經(jīng)營，劉清源沒有這么大的精力時時刻刻看顧好，而那些留下來的管事，目前情報太少，還有待觀察。”
“至于你們……”
李萬年的目光從李二牛、趙良生，再到常世安臉上掃過。
“讓你們帶兵打仗，你們是好手。讓你們?nèi)ス茕佔(zhàn)樱憷麧櫍蟻肀蓖纳倘算^心斗角，你們誰行？”
三個人都沉默了。
李二牛更是把頭低了下去，讓他去砍人還行，讓他去算賬，那不是要他的命嗎？
趙良生也面露難色，他管管軍中后勤還行，但那些商鋪里的門道，他一竅不通。
常世安的眉頭微微皺起，他倒是明白了李萬年的憂慮。
他們就像一群狼，打下了一片富饒的牧場。
可他們是狼，不是牧羊人。他們不知道怎么剪羊毛，不知道怎么讓羊群繁衍壯大。
“那……那咋辦？”李二牛憋了半天，問了一句。
“人，可以慢慢找，慢慢培養(yǎng)。”李萬年說道，“但這需要時間。而我們，最缺的就是時間。”
他站起身，走到窗邊，看著外面被士兵接管的街道。
“眼下，我們面臨的一個最大、最嚴(yán)峻的問題是，天氣越來越冷，蠻族隨時有可能南下。”
他轉(zhuǎn)過身，目光銳利。
“我們北營整頓的時間太短，當(dāng)務(wù)之急，是怎么盡快的，把這些錢，變成我們自己的力量！”
“頭兒，你的意思是……”李二牛有些不解。
“造甲！鑄兵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