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今天他會來嗎？

    隔著窗簾，外面的陽光從縫隙透進(jìn)來。

    雖然照不到床邊，但能知道天亮了。

    姜小顏眼神呆滯，但她還是努力看向門口方向。

    昨晚蔣利親了她的額頭，還說今天要來。

    為此，姜小顏整晚都沒睡好。

    雖然蔣利有欺負(fù)她的嫌疑，但她其實(shí)還挺開心的。

    對于蔣利說今天要來看她這件事。

    她心里很矛盾。

    她既期盼著蔣利的出現(xiàn)，又希望他不要來。

    很多人沒有接觸過完全癱瘓?jiān)诖驳牟∪恕?

    剛開始，可能在道德感和好奇心的驅(qū)使下，很多人都會覺得其實(shí)也沒那么糟糕。

    但只要看過，或者體驗(yàn)過一次給病人喂飯，換尿袋，換屎尿布等等一系列的事情，就不會有那種天真的想法了。

    別說是照顧病人了，光是父母在照顧小嬰兒的時候，第一次換尿布，一打開，面對臭氣熏天，黃黃一大片，還染在了屁股上的屎尿，都會手足無措，還會覺得惡心。

    這無關(guān)到道德和良心，很正常。

    父母在面對小嬰兒的時候尚且如此，更別提面對一個與自己沒有血緣關(guān)系的成年人了。

    不提屎尿，只說喂飯的時候，流食從病人嘴里流出來，不小心沾染在手上的那種觸感，很多人都無法接受，而那只是冰山一角。

    最關(guān)鍵的是，這還不是堅(jiān)持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，而是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日常。

    話說回來。

    姜小顏其實(shí)也不是不希望蔣利不來。

    她只是害怕。

    害怕在父母身上發(fā)生的失望，會在蔣利這里又重復(fù)一遍。

    那種從滿懷希望，覺得什么都能克服，最后到徹底失望，甚至怨恨的轉(zhuǎn)變，她不想再經(jīng)歷一遍了。

    ……尤其是在喜歡的人面前。

    姜小顏心里非常復(fù)雜。

    可是想再多也沒什么用。

    她連眼神都沒辦法傳達(dá)，更無法對現(xiàn)狀做出任何改變。

    她現(xiàn)在能做的，就是靜靜看著那扇緊閉的門。

    ——他會來嗎？

    想著這個問題。

    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。

    不知道過了多久。

    門打開了。

    發(fā)呆的姜小顏一下子回過神來。

    見到有人進(jìn)來。

    她心跳變得有點(diǎn)快。

    沒想到蔣利他居然真的來……

    心花還沒來得及盛開。

    不對。

    她發(fā)現(xiàn)，逆著光影的身形與印象中的少年完全對不上。

    等門合攏。

    她才看清。

    那是一個矮胖的老女人。

    原來是護(hù)工……

    有點(diǎn)失落。

    護(hù)工來到床前，看眼床頭波動的心電儀，她像往常一樣咒罵幾句。

    “怎么還沒死？就給那么一點(diǎn)錢，真是浪費(fèi)我時間。”

    窗簾也懶得拉開，她去拿掃把掃地。

    也不注意壓著灰塵，動作大開大合，連她自己都被嗆到了，還拿出個口罩戴上。

    “要洗臉，要喂飯，還要換紙尿褲，麻煩死了。”

    老女人嘴碎，說個不停，“一會兒我還要去超市領(lǐng)雞蛋，紙尿褲就等明天再換了，總之你也不會嫌臭。”

    “待會兒把一天的飯菜全喂你吃完，下午也懶得來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