住院部大樓一片死寂。

走廊里的聲控?zé)簦S著蘇白沉穩(wěn)的腳步，一盞接著一盞地亮起，又在他身后，一盞接著一盞地熄滅。

307病房的門虛掩著，蘇白推門的動作輕柔，沒有發(fā)出一絲聲響。

病房內(nèi)，只開了一盞昏暗的床頭燈。

林婉趴在病床邊，已經(jīng)沉沉睡去，睫毛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，眉頭即便在睡夢中，也緊緊地蹙著。

此情此景，蘇白的心傳來一陣刺痛。

他將手中尚有余溫的清粥，輕輕放在床頭柜上。

視線落在了病床上的女兒，蘇安清身上。

女孩兒的臉色依舊蒼白，呼吸平穩(wěn)。

蘇白伸出手，指尖懸在女兒的臉頰上方，卻遲遲不敢落下。

他怕驚擾了蘇安清，這個虧欠了十八年的女兒。

這個本該受人敬仰的天才少女。

蘇白緩緩收回手，攥緊成拳，指節(jié)因用力而泛白。

那雙在戰(zhàn)場上看過尸山血海，也未曾有過絲毫波動的眼眸，此刻卻被無盡的自責(zé)填滿。

他脫下風(fēng)衣，輕輕地蓋在了妻子林婉的身上。

做完這一切，蘇白才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。

房間里，只有妻子和女兒均勻的呼吸聲。

就在這時。

“嗡……”

一陣極輕微的震動，打破了病房內(nèi)的寧靜。

不是那部加密終端，而是蘇白另一部普通的手機(jī)。

蘇白的目光一凝，立刻拿了出來。

屏幕上，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。

他看了一眼熟睡的妻女，悄無聲息地走出了病房，并輕輕帶上了門。

蘇白走到走廊盡頭的窗邊，夜風(fēng)從半開的窗戶吹進(jìn)來，帶著一絲涼意。

蘇白劃開了接聽鍵。

“喂。”

他的聲音，低沉而沙啞。

電話那頭，傳來一個略顯緊張的聲音。

“請問……是蘇白，蘇先生嗎？”

“我是市局的，王建國局長讓我向您匯報一下情況。”

蘇白沒有說話，只是靜靜地聽著。

電話那頭的警員似乎有些尷尬，清了清嗓子，繼續(xù)說道。

“蘇先生，關(guān)于您讓我們調(diào)查的，林芳一家的背景信息……”

警員的聲音越來越小，充滿了底氣不足。

“芳華集團(tuán)董事長林芳，丈夫是云夢大學(xué)教授柳建軍，女兒是今年的高考狀元柳清月。”

“他們的所有公開信息，無論是商業(yè)記錄，還是個人履歷，都……都找不到任何問題。”

蘇白那雙深邃的眼眸，在窗外透進(jìn)來的月光下，顯得愈發(fā)冰冷。

電話那頭的警員，似乎能感受到這沉默中蘊(yùn)含的巨大壓力，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。

“蘇……蘇先生？”

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。

終于，蘇白開口了。

“然后呢？”

簡簡單單的三個字，卻讓電話那頭的警員，額頭滲出了一層冷汗。

警員直接被問懵了，舌頭都有些打結(jié)。

“就……就沒有然后了啊，蘇先生……”

”哦？”

蘇白的回應(yīng)，只有一個字，聽不出是疑問，還是嘲諷。

不過他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