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忽然覺得,是不是自己的劍還不夠好么?不然怎么會連一句認可都換不來。
殊不知,沈書仇只是想與她拉開距離而已。
“你的劍很好?!?
屋門半掩,他的聲音隔著木門傳出來,帶著點刻意的平淡,“天快黑了,不做飯,我吃什么?”
顧清染猛地抬頭,眼底瞬間重新亮起光,方才的低落散得一干二凈。
她幾步蹦到屋前,推門時帶起一陣風:“師傅!那我的劍到底有多好?”
“很好,就是了。”
“那.....”
她湊到桌邊,眼睛亮晶晶的,“這樣的我,能去殺那些禁忌了嗎?”
沈書仇正低頭擦著桌上的灰,聞動作頓了頓,只淡淡道:“隨你。”
夜幕如墨,緩緩漫過穹頂,稀疏的月光灑在這片地界,顧清染那襲黑衣早已與夜色纏在一起,沒了蹤跡。
沈書仇倚在窗邊,指尖抵著微涼的窗欞,面上瞧不出半分情緒,目光收回她離去的方向。
這四年,他授她以身為劍之法,將那柄藏在血肉里的劍,一點點養得鋒芒凜冽。
可他從不讓她沾半分實戰,縱是天賦卓絕,若未經淬煉,未沾過血,再利的劍,也只是束之高閣的擺設。
如今她的劍夠銳,尋常禁忌未必能擋,他其實從不擔心她。
真正壓在心頭的,是澹臺池孤。
體內沉睡著的禁忌之血,四年來如死水般,連一絲波瀾都無。
他連在何方都不知,數次問系統,得來的卻只有死寂的沉默。
沈書仇望著窗外的月影,輕輕吐了口氣,指尖無聲蜷起。
他分明清楚,大抵是還差一個契機。
在那契機破土之前,他能做的,不過是這般遙遙等著罷了。
顧清染踏出小屋,身影如掠影般朝南疾行。
她與沈書仇所居的清風谷,隱于南域蔥蘢褶皺里。
而百里之外,似是橫亙著一片禁忌之地,那便是她此行的終點。
夜風扯動她的衣袂,百里途程于此刻的她不過盞茶光景。
可腳剛觸到禁忌之地的邊緣,穹蒼之上突然炸起一聲帶著血沫的怒喝:“顧劍!你敢殺我!”
顧清染腳步倏頓,眸色微沉,當即斂去氣息隱入樹影,抬眼望向高空。
月光下,一道華服身影踉蹌飛掠,衣上血漬如潑墨般暈開,那張臉因驚怒而扭曲,死死盯著身后,嘶吼聲震得夜鳥驚飛。
緊接著,另一道身影踏著月光緩緩而來。
白衣勝雪,宛若月下謫仙,手中青鋒長劍泛著淬了寒的光,腳步輕緩卻穩如踏地,一步步行于虛空之上。
望見這白衣人時,顧清染心底忽有驚雷暗震,周身以血肉養出的劍意,竟不受控地絲絲縷縷漫溢開來,帶著破風的銳響。
這劍意剛一蕩開,虛空中的白衣人便猛地轉頭。
那雙藏著萬千劍影的眸子,穿透沉沉夜色,如利箭般精準,直直落在了隱于暗處的顧清染臉上。
四目相對的剎那,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意轟然相撞。
她的劍帶著年輕的銳氣與血肉淬的烈,他的劍藏著歲月沉淀的冷與萬戰歸來的沉。
無形的氣浪在半空炸開,連月光都似被震得微微晃蕩。
顧清染面色凝冷,雖不識此人,卻能清晰感知到對方劍中藏著的深不可測。
而顧劍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間,瞳孔卻是驟然收縮,其內的震驚難以掩飾。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