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錯!”
堇蓮哈哈一笑,似乎有了截然不同的想法,道:
“慈悲道看似不動聲色,可中宣帝詔以來,仙入魔道,魔入釋道,那釋土中絕對潛藏了恐怖的力量,只要遮盧隕落,大欲道與慈悲相爭,大欲道是騰不出手的!”
“你可別忘了,空無道的那大空求道盤…如今在誰手里?!從前我們想都不敢想,如今卻未必!”
明臧一時震撼。
‘師尊的意思,是要我想辦法入主空無道了!’
量力誰不想當?
明臧不,明慧則摸著下巴,暗暗點頭:
‘給大師兄畫這樣大的餅,看來過段時間,還是要大師兄拖著病體外出理寺了,和大羊山交涉了…’
可還未多說,便見外界鐘聲震震,隱約有金光流淌,劈頭蓋臉的往寺廟上砸,聲音威嚴兇戾:
“善樂道的人呢!”
“快快滾出來認罪!”
于是隱約有雷霆大作,有人欲闖入其中,卻被善樂釋土光輝所擋,三人對視一眼:
‘大羊山!’
明慧早知有此刻,絲毫不慌亂,揮手示意師兄弟都進到釋土里頭去,明臧遲疑了一瞬,堇蓮信得過自己這個弟子,只道:
“戒律道出手不著痕跡,大羊山也估摸不定我的狀態,無論你怎么說,只一口咬定,我隕落無疑,這個事情我們怎么站都有理!”
他扯了兩句,立刻就避進去了。
留下明慧往側面的高位一坐,道:
“進來罷!”
這聲音回響了一陣,外頭明顯有了凝滯,便聽釋土光輝退散,聲音大響,那金剛一般的和尚一步一步地闖進來,面上繪著紫金紋路,一腳踏碎了地面,冷笑道:
“不滾出來給跪著,還敢人模狗樣的坐在上頭!”
顯然,來人更憤怒了。
他的聲音如同紫電匯聚,空中一聲炸響在大殿之中,明慧只覺得一股殺氣撲面而來,心中猛然一跳:
‘冒諦骨…雷頭首!’
大羊山設立,本就有頭首之職,冒諦骨正是其中佼佼者,背景深厚,以性情暴烈,鐵面無私著稱,已經閉關多年了,如今被喚出南下,足見大羊山的惱怒!
‘哪個吃的癟,要撒氣撒到我頭上!’
可他冷汗方出,眼前的和尚已經如同跳動的紫電一般,到了身前,鎖住他的咽喉,竟然當著蓮花寺的釋土,將他一把拎起,狠狠地砸落在地!
“轟隆!”
金色的地面頓時炸開蛛網般的裂痕,濃烈的紫電沖上他的臉龐,讓他噴出一口金血來,本就未復的傷勢更加嚴重。
明慧卻渾然不懼,冷笑道:
“魏王…是到了玄巢了罷…是打殺了哪個高修,頭首竟然這樣惱怒。”
見他骨頭硬成這副模樣,冒諦骨反而停頓了一瞬,那張金剛不動、怒目而視的臉龐上雷霆彌漫:
“那角山已經被他攻破了…連文道憑…都被他打傷捉著收起來了…都是仰賴了善樂道的大功啊…”
他語氣中諷刺與惱怒并存,卻見明慧沒有半點懼色,大笑道:
“該!那老東西自以為有些本事,靠著療點傷籠絡人心,向來沒有好臉色…”
冒諦骨沒有聽到解釋,心中的火苗頓時往上突,松手抬腳,轟隆一聲踩爆了他的金臂,淡淡地道:
“你為私害公,縱容釋敵,我不同你廢話,讓堇蓮出來見我。”
“為私害公,縱容釋敵…好好好…”
明慧聽了這話,立刻抬起頭來,雙眼盈出淚水,道:
“我是為私害公,縱容釋敵,好,那不過是爭奪金地,大欲、慈悲害死我師尊,又算個什么!”
冒諦骨大駭,怔在原地,盯著眼前的和尚錚錚地道:
“問我師尊?怎么,諸位同道將我師尊打殺了去,倒還來我釋土里找他來了――怎么,這一次是要賴我師尊自己修行修死的?”
冒諦骨瞳孔中的火焰凝結,臉龐上的冰冷也迅速被錯愕取代,他怔怔地看了地上的和尚一眼,道:
“堇蓮折了?”
“怎么可能!山上都不見有鐘敲響!”
“怎么可能?”
明慧雙眼赤紅,眥目欲裂,雙唇顫顫,道:
“頭首既然前來問罪,何必多?是,我蓮花寺是不曾阻攔李周巍,自捉我回去,叫大欲、慈悲再殺了去!”
這話卻真帶了幾分情緒――雖說堇蓮假死還生,可起初他真被嚇得面色蒼白,心中說不恨是不可能的,這一瞬真是字字泣血,滿心憎惡。
聽到此處,冒諦骨的手竟然情不自禁的松開了,怒目金剛的臉上有猶豫與后悔,聲音也軟了下去,低聲道:
“堇蓮與我同為八世,一夕有隕,我大羊山豈能不知!”
明慧冷笑:
“師尊的真靈,早就不在我釋土了!”
“二道交手,害我師尊,魏王虎視眈眈,我善樂不封鎖消息,穩定釋土,難道等著他發覺,打到寺里來不成!”
冒諦骨一瞬啞然,頓時站也站不住了,不敢直視他的目光,轉過頭去,明慧卻得寸進尺,恨道:
“不過是法相多年不現身,頭首也未免太欺壓我道了…一邊將我師尊圍殺在大陵川,一邊還要我這些師兄弟出去攔截魏王…看來我蓮花寺一天不滿門皆滅,大羊山是一天不肯罷休!”
他泣道:
“可我問頭首一句,西邊圍我師尊,欲除之后快,東邊大勢惶惶,要我師兄弟填麒麟之欲壑,這…換做頭首,恐怕已經憤而打上山去了吧。”
冒諦骨終于維持不住了,這和尚心思有幾分赤誠,明白了眼前之人是不敢騙自己的,心中暗嘆:
‘他心意不知幾分真假,蓮花寺不肯盡力也必有其事…可八世的堇蓮被害死,那必然是咽不下去,哪怕善樂道有千錯萬錯,什么錯比八世摩訶的性命還大呢!他們做得過了!’
于是羞愧地松了手,把他扶起來,道:
“是我莽撞了…蓮花寺上下,深受其害…我忝為頭首,必有伸張!”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