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來道友在思慮這個,這卻沒什么好意外的,此物乃是玄庫請憑函換出,種種神妙也是借著玄庫激發,我只是提供法力而已…”
“否則我要是換到了并火神通,憑著金火相沖的性質,又是最惡毒的并火,哪里是我先前提的退下來那么簡單,當場就要暴斃了!”
喬文鎏豁然開朗,哪怕他是堂堂的『少陰』真人,此刻口中也忍不住多了一份酸意,嘆道:
“真是厲害…可惜…”
三人自然知道他在可惜什么。
“可惜換了報湮玄雷鼓,卻不是在正面的大戰之中…下次也不知道換得什么了…”
李周巍本沒有對劉長迭有多大冀望,此刻卻有了許多思慮,他更多的思路是放在如何更好地運用此物上,搖頭一笑,道:
“慶幸這次來的及時,不必多惋惜,只是…遠變前輩,對這玄庫請憑函的運用提升最大的可是神通?除了提及的道行,可有他物能夠起到助益?”
增廣神通總是效果最好的,劉長迭道途已絕,最直接的路卻已經斷了,他黯然了一陣,道:
“魏王明睿,倘若我能多一道神通,大有按照意愿來挑選個大概的可能,可如今這條路走不通,道行卻不便捷多少――天下的庫金道藏連轂郡都沒有,哪能落到我們這些人手里?只能靠我一點點悟了…”
喬文鎏道行高,只是看了他兩道神通,心中便明白了,在旁細聽,不發一。
“除此之外,倒是一物,最為便捷…也常見。”
劉長迭搖頭笑了笑:
“性命。”
他靜靜地道:
“此物本來只能換出位格、材質相對稍差的東西出來,以我之性命輔為質押,將有大神效,能夠以低換高,甚至有種種不可察覺之妙,只是無論換進去多少,一旦被質押了去,不復有歸還之時,哪怕還了質押的神通、靈寶,也不過取回原物。”
李周巍眉頭立刻皺起,他沉默了一瞬,道:
“未免太重!”
對修士來說,性命可是關鍵中的關鍵,傷了一點都足以心疼,除非到了走投無路之時,根本不會用來消耗,也少有什么消耗的手段…
喬文鎏欲又止,似乎有所疑惑,道:
“此當真?玄庫乃是兜玄大道,豈能索人性命?道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…”
劉長迭低頭道:
“我感應玄庫,也是有領悟的,好叫道友知曉――那服氣養性的修士,質押性命是可以得到歸還的,可你我修的是什么個道統?說句不客氣的,叫紫金魔道,一個魔修的性命送進去了,豈能回還?這還是因為玄庫千年無人主持,我性命清凈,又修『庫金』,才能如此運用此物…否則…”
“恐怕我自個一命嗚呼了!”
他笑了笑,道:
“這卻是個淺顯的道理,道友難道沒有奇怪過嗎?玄庫中何由來的神通?如果是因為金位影響,那也應該只有庫金的那幾道神通才是,此間為何有那樣多的靈寶,除了兜玄自家的,還有雜七雜八,甚至下九流外的寶物…”
“道友以為,玄庫中的種種神通是怎么來得?這都是古時紫金道的魔修,被兜玄捉了去,滅了族裔,剝奪了身家,肢解性命,把萬惡的神通封了進去!”
此一出,喬文鎏悚然而驚,竟然啞然失聲,久久不,好一瞬才驚醒,道:
“雷宮…是雷宮的時候?”
劉長迭唏噓道:
“也許更早。”
喬文鎏只默然。
他身在轂郡,雖然不為那些名門貴族所接納,可祖上也不會低到哪去,更是有幾個交好的家族,了解道藏和經典,知道許多,聽著劉長迭道:
“如今紫金道雖然暢通天下,為仙家正統,大大小小的古道統都下場修行,可在古代是真真低人一等,雖然修行的人不少,卻都如野草一般…越往古代越要被人疑心是魔徒的…”
喬文鎏冷笑一聲,道:
“如今不也是?只有十年不得氣的人才會被下放山林,來到這紅塵之中修紫金道,又或者是一世性命修圓滿了,才轉向紫金,擬求查缺補漏…”
他好像激起了內心中的某些不堪回憶,諷刺道:
“在他們眼里,紫金道是捷徑,只不過是無上天才創造的捷徑,脫胎于綱領,可以走完了正途,重走綱領,溫習表里,驗證大道,可要是一世五神通修成了,必然斗也斗不過人家,道行也遠不如…那叫幸進之徒,不足掛齒。”
劉長迭嘆了口氣,終究不,卻見著李周巍搖頭,目光投向沉沉的黑暗,輕聲道:
“來人了。”
……
寶光燦爛。
大趙東部,齊地偏北,有一處海邊大漠,地上高山林立,朵朵盛開金蓮,銀水流淌,侵犯四方,無數民眾居于山腳,劃船行樂,飲食產子,好不痛快。
在這重重山漠之上,卻有一片籠罩天地的廣闊云海,散發著無窮寶光,釋土的色彩在其中起伏,隱約能見蓮花寶池,琉璃臺階,當真是無邊樂土的模樣。
釋有七相,慈悲合了國勢,遙居在北,法界立了臺山,廣闊在中,而東方近海,便是大欲樂土,自以為平起平坐,號稱東樂土。
而在重重琉璃金階之上,便能見到一具又一具的金身,大多笑意滿面,樂趣無窮,成千上萬的僧侶附在金身之上,各享其樂。
見這南方的金臺上,正端端正正地坐著一人,生得好生丑陋,渾身金皮,腦袋卻似人非人,上大下小,黑眼碩大,手中正捏著一點琉璃般的石頭,慢慢往嘴里送,咬碎的粉末從唇邊瀉下來,引得下方的人影一陣哄搶。
卻有人上前來,道:
“大士!大士!西邊起火了!”
這摩訶直起身來,一邊掐了神通遠望,皺眉道:
“勞什子火?”
可就是這么一看,他的面色頓時有了變化,駭道:
“天烏并火?!”
這東西他可知道!
“望月湖!李曦明…”
這三個字罷了,他心中閃過更可怕的名字:
“李周巍。”
這個名字讓這摩訶直起身來,眼中陰晴不定。
此人正是駘悉!
這空無道的摩訶自從望月湖上敗退,只走脫了一點真靈,便躲在樂土中不再外出,沒想到隔了多年,自家量力也回釋土了,立刻將他趕了出來,讓他出去應付大羊山。
駘悉外出以后,生怕被害死了,多方疏通了關系,這才來到空無道背后的靠山大欲道中暫時修行…
于是外界的消息一陣一陣的傳到耳朵里來。
‘大宋過江了!’
‘李周巍到了江淮!’
‘廣蟬完了!’
聽到廣蟬隕落時,駘悉心中已經有了悔意,戚覽堰隕落時,他的傷勢也好的差不多了,卻打定主意不再出去。
直到大陵川破滅,自己最敬仰的釋土高修仁勢珈只剩一點真靈回來,帶來那如同天崩地裂的消息。
‘大真人了?’
‘一百余歲的大真人!’
到了此刻,駘悉便知大事不妙。
‘當年那個什么…什么李玄鋒,我要收收不得,讓他死了個痛快,李周巍、李曦明一向記恨我,如今成了大真人,哪能輕易放過!’
此刻見到天烏并火已經燒到了天邊,他心中一片寒冷,卻見著一道金身從重重的云彩中浮現而出,蕭地薩居高臨下的看著他。
“駘悉?西邊的色彩你可見著了?”
蕭地薩面色威嚴,手中正托著一嬰兒,濃眉大眼,正是僥幸逃得一命的仁勢珈,雙手環膝,低著頭一不發。
駘悉咬牙切齒:
“小僧見著了…”
此話一出,下方本該有憐愍邁步而出,大罵妖孽,可此刻云海之中竟然寂然一片。
蕭地薩跟著緘默。
欲海摩訶量力天瑯騭帶人在外爭奪金地,尚未歸來,釋土里最有份量的三個人眼看著火都燒到了釋土門口,大眼瞪小眼,一個個竟然都低著頭。
“咳咳…”
駘悉實在沉默不下去了,也明白對方想自己說什么,只能道:
“大人正在關鍵時刻,三位釋子孕育已久,只求兩位大人切莫沖動…”
自從西邊逃命回來,蕭地薩是日夜咒罵,對李周巍恨之入骨,此刻卻毫無恨意了,眉宇一片釋然,出乎意料的對著孔雀一派的謀劃表達了贊同,義正辭地道:
“道友大義!”
仁勢珈始終未答,他比自己這個師弟耿直得多,好一陣才憋出話來:
“白麒麟非人,我們…不去惹他…可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…”
駘悉思索了一陣,突然道:
“怎么會在東邊?”
他與蕭地薩對視一眼,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喜色,咬牙切齒:
“又是蓮花寺!”
“那群罔顧大義,趨利避害的廢物!”
蕭地薩抬起手來,罵道:
“這分明是蓮花寺有意縱容,憑什么要我們南下彌補?我必致書大羊山,告他媽的狀!”
“是極!是極!”
一時間,三人抖袖的抖袖,提筆的提筆,各自悶頭,堂堂三位摩訶,主宰大欲道的大人物,只各自暢所欲,就連那嬰兒般的仁勢珈也七嘴八舌說了許多,只道:
“就那個什么明慧、明孟,最不老實!堇蓮既然外出,他們又在做什么,坐在廟里空等么?我等…絕不屑與這般人物為伍!”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