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不到中午,李金就黑著臉從營里趕馬車回來了,后邊跟著瘦成一根竹竿的唐大勇,原本魁梧挺拔,那么意氣風發的模樣,如今頭發白了不少,胡子邋遢,身上的夾襖灰突突,簡直判若兩人。
唐甜剛從玉米地回來,眼見如此就黑了臉。
李金恨得幾乎要吐血,急的同外甥女告狀,“糖寶兒,我從營里出來,他就堵在門口,一直跟在后邊,怎么也攆不走!”
“沒關系,大舅。這路又不是咱們家的,誰都可以走。咱們回家,馬上吃午飯了!”
糖寶兒安慰大舅舅,喊了老兵幫忙栓馬車,然后牽了大舅舅的手,就要進院子。
唐大勇本來打聽了,知道大院兒這邊如今只有小閨女,李秋霜和兩個日子都不在,他以為扮個可憐,事情就會順利很多。更何況,他在邊哨這么久,也當真吃了苦,不是完全騙人。
但他沒想到,他這番心思簡直是表演給瞎子看,胖丫頭根本不理睬他。
他實在忍不住,跳下馬背就要拉扯唐甜。
“你站住,躲什么?我是你爹!”
李金一把抱起唐甜,躲開唐大勇的拉扯,緊張的沖著院子里大喊。
“來人啊,來人啊!唐大勇來了,要搶糖寶兒!”
平地驚雷!
話音不等落地,嘩啦啦從院子里跑出十幾人,各個瞪著眼睛把李金和唐甜圍在了中間。
唐大勇甚至沒緩過神,就被推下了臺階,差點兒摔個跟頭!
他自覺受了羞辱,開口就要罵人,但想起自己有所求,于是極力忍了惱怒,試圖開口講道理。
“你們這是做什么?我是她爹,我就是要跟她說說話,不可能害她!”
“呸!放你娘的狗臭屁,你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!”五嬸子揮舞著飯鏟子,氣的跳腳,“糖寶兒從出生就沒見過你幾面,更沒吃過你一粒米,你裝什么大瓣蒜啊!爹?你也配說這個字,不怕老天爺打雷劈死你!”
唐大勇實在臉上掛不住,但想想守邊哨的艱苦,想想如今人憎狗厭的處境,他忍著氣辯解。
“她到底是我的血脈,是我和秋霜最小的一個孩子。我出去守邊哨這么久,我想了很多,我知道我對不起秋霜他們娘四個。我也想補償,也想對她們好……你們總要給我一個機會啊!”
說罷,他苦著臉,配上帶了花白的頭發,還真是很可憐,一副浪子回頭的真心懺悔模樣。
眾人早就知道他什么德行了,哪里會上當啊,真是惡心的各個吐口水。
唐甜就那么靜靜看著他表,饒有興味的,像個局外人一般。
唐大勇被看的不自在,硬著頭皮又說道,“糖寶兒,我真是知道錯了。之前是我鬼迷心竅,一心往上爬,想給你們母子更好的生活,沒想到反倒先讓你們傷了心。你們放心,以后再也不會了。
“我準備休了烏蘭公主,然后回來同你娘好好過日子。你娘再也不用為家里生意拋頭露面,自然有我去忙碌。你也不用管田里,只管好好玩耍……”
“然后呢?”唐甜突然開口,冷冷問道,“然后,我家生意賺的銀錢,你會拿去孝順你那個刻薄娘,給你弟弟娶媳婦兒,給你侄兒讀書,給你妹妹采買嫁妝。我娘還要繼續給你們一家當牛做馬?我和哥哥生病時候,還要跪著求他們賞幾文錢去看大夫?
“還有,你想管田里是管什么?我家的新糧食?新糧已經想給朝廷了,是不是朝廷有封賞也要落在你頭上?到時候你又是榮華富貴加身,就可以再拋棄我們,去娶什么郡主公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