顯然,若非今日云澈將它拿起,萬道神官甚至都忘記了此間還遺存著這么一把無靈無名之劍。
這番話,足以讓踏入此間的任何人將之毫不猶豫的丟棄,但云澈卻是持劍轉身,再不看向那無盡器閣一眼:“既如此,便是它了。”
“……”萬道神官微微瞇眸,目光莫名。
畫彩璃雖然驚訝,但欣然相信著云澈的選擇:“好。既然它還沒有名字,那就由云哥哥來為它賦名。”
云澈看著它蒼灰的劍身,緩緩念出兩個字:“孤……云。”
“……”黎娑欲又止。
轟!
熾烈的火焰在劍身燃起,澎湃的熱浪頃刻驅散周圍的殺氣與煞息,帶起無數玄器的嗡鳴。
“從今日起,你便與我為伴,不再是被遺忘此間的無名孤劍!”
燃火的劍身發出陣陣顫鳴,沉寂已久的劍軀釋開沉重的威凌,仿佛這無靈的巨劍在竭力的予以著他回應。
“孤……云……”畫彩璃輕念一聲,微歪螓首,認真道:“云哥哥賦名的劍,有‘云’字當然最好。但為什么會是孤云呢?有我在,永遠不會讓云哥哥孤獨的。”
云澈微微垂眸,看著少女純澈的眼眸道:“‘孤’并非只有孤獨之意,亦象征著天地間不可再現的獨一無二!”
他悄然貼近畫彩璃耳邊,用極輕的聲音道:“就連你的淵皇伯伯,都自稱為‘孤’。”
畫彩璃頓時了然:“我懂了。嗯!我的云哥哥,當然是天地之間,真真正正的獨一無二。”
萬道神官扯了扯嘴角,又是淡淡嗤聲:“這小丫頭,自己都會給自己灌迷魂湯,可惜啊可惜。”
他開口道:“你所觀之器,尚不及此閣所藏之萬一。踏出此地,便再無更改之機。小子,你當真想好了?”
“晚輩既已選擇,便無需更變。”
云澈回應的沒有一絲猶豫,他收起孤云,牽著畫彩璃的手走出器閣,然后遙遙一禮:“晚輩心愿已成,便不再叨擾,告辭。”
若為其他神官,他會想著多加近觸。但這個萬道神官,明明很是平和的外表與眼神,卻是讓他心生不適。
“嗯,那便去吧。”萬道神官隨口回應,目觀書卷,自始至終,未從高臺上走下。
“萬道爺爺,我們走啦,下次來凈土的時候再來看你。對了,還沒有感謝你送我的璃云劍!”
萬道神官沒有抬眸,淡淡道:“非是我送你璃云劍,而是璃云劍選擇了你。自你上次離開,璃云劍便顫蕩不休,日夜嘶鳴,我便將它丟給了你姑姑。能覓契合之主,是你的氣運,也是它的造化,無需謝。”
說話之時,他手掌隨意的覆下,神閣的空間再次翻轉,將器閣隱匿于未知的虛空之中。
而他覆手那一剎那,云澈從他的眼底捕捉到了一線微閃而過的金芒。
霎時,云澈明白了那股熟悉感從何而來。
那分明是……千葉影兒所修的梵帝神力!只是那過高的境界,讓他未能在第一時間與認知重合。
這萬道神官,難道竟是誅天神帝麾下的劍侍神族之一……梵帝神族的遠古梵神!?
離開萬道神閣,畫彩璃心情極好,嬉笑之間,卻發覺云澈眉頭微凝,頓時問道:“云哥哥,你好像不高興的樣子,是不是……又想到丟失的云璃劍了?”
云澈回神,搖了搖頭:“我記得,你以前和我提及萬道神官時,說他是個始終笑瞇瞇,特別溫和的老爺爺。”
“對啊。”畫彩璃眨了眨眸:“萬道爺爺一直都是這個樣子,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生氣,雖然……不知道為什么深淵騎士似乎都很怕他。”
云澈短暫沉吟:“以后,這處萬道神閣,還是少來為好。”
“咦?”畫彩璃驚訝不解:“為什么?”
“大概……”云澈故作隨意的找了個借口:“單純不喜歡這里?”
“好吧。”畫彩璃頷首應允:“那我以后不來這里了,云哥哥不喜歡的地方,我當然也不會喜歡。”
和畫彩璃短暫告別,回到原處時,夢空蟬已在等著他。
他并未問詢靈仙神官召見他所為何事,只是淡淡一笑道:“回來的剛好,我已向大神官辭行,也該離開凈土,歸去全力為踏足永恒凈土做籌備了。”
“不過離開之前,還有一場大戲可看。”
“大戲?”云澈微微挑眉。
夢見溪神秘一笑:“到時便知。”
這時,云澈忽然微一蹙眉,用極低的聲音道:“前輩,此時此刻,可有人在窺視此處?”
夢空蟬目光轉過,凝視了云澈一眼,隨之緩緩道:“沒有。神尊所在,縱是凈土之上,也無人會無禮窺探。淵兒何出此?”
云澈眉頭稍稍疏解了一分:“自進入神眠禁域開始,我便時不時感覺有一道神識在暗中窺視于我,方才便是再度出現。但若是連前輩都毫無察覺……那很大可能是錯覺。”
夢空蟬微微瞇眸,短暫沉寂后緩緩出聲:“此世之間,縱是淵皇,也無法在神識臨近時不觸動我的魂息。或許,你是承受荒噬之刑后所留下的魂創并未痊愈,才會時有異感。”
他話中之意,那并非“很大可能”是錯覺,而是必定為錯覺。
“淵弟,”夢見溪不無擔心道:“魂創非同小可。此次歸去后最好靜養一段時間,萬勿逞強。”
“嗯,我明白了。”云澈點頭答應,眉間的蹙起也一點點完全釋下。
微弱的窺視感……
卻連此世魂力最強的神尊都毫無察知……
神眠禁域所感的窺視,還可疑心是某一縷未能被淵塵徹底湮滅的遠古殘魂。
但此處是凈土!
如此……應該當真是荒噬之刑遺留的魂創所造下錯覺。
一念至此,云澈閉目清心,短短數息,便已將所有異念強行斥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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