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號首長第二部第094章
反正路上走不快，唐小舟便做了一件事，給省氣象臺打電話。和氣象臺保持緊密聯(lián)絡(luò)，是他的工作之一。氣象臺說，這次降雨，是因為臺風蘿莉司，降雨量之大，歷史罕見，主要降雨集中在江南省的東南部，重災區(qū)是東漣市和聞州市，其次是雷江市、陵丘市、麻陽市，柳泉市、雍州市等。
唐小舟分別給東漣、聞州、陵丘、雷江打電話。東漣的情況顯然不妙，市委市政府負責人，全都去了一線，緊急指揮疏散群眾。東漣的水位全線警報，已經(jīng)有至少十幾個村子被淹沒，大量的房屋倒塌，不少民眾被困。從昨晚開始，吉戎菲等領(lǐng)導便分工負責，分片包干，目前正乘沖鋒舟，指揮對被困群眾的營救。東漣市委相關(guān)負責人說，目前還沒有具體的傷亡數(shù)字，但估計這類數(shù)字不少。聞州的情況，市委辦的負責人說，市委書記趙有豐正組織召開緊急會議，商討對策，具體情況目前還不太清楚。唐小舟知道，他們不是不清楚，而是沒有得到市委書記的同意，不敢輕易將情況上報。可以想見，聞州現(xiàn)在才開緊急會議，情況不會好到哪里去。雷江的情況稍好，昨天，省里接連發(fā)了幾封明傳電報，要求各地做好防風減災工作，雷江采取了一些緊急措施，市委市政府負責人劃分了責任區(qū)，昨晚全部駐在責任區(qū)。陵丘的情況令人憂慮，唐小舟打電話給市委辦公室，值班人員說，正在和有關(guān)方面聯(lián)系，具體情況還沒有摸清楚。唐小舟反復追問，才弄清楚，市委辦和主要領(lǐng)導失去了聯(lián)絡(luò)。
唐小舟每天出門很早，此時街上行人和車輛都少，一路暢通，他只需要半個小時便能趕到迎賓館。今天的情況非常糟，他打了提前值，仍然用了一個多小時。趕到迎賓館七號樓前，見門口停了幾輛越野車，馮彪拿著一把大傘，站在門口的雨檐下。雨實在太大了，地上是一層積水，往一個方向快速地流著。馮彪穿著一雙深筒雨鞋，手里還提著一雙。見唐小舟的車停過來，他便迎上幾步，走到車門邊，撐著傘，先將雨鞋遞上來。唐小舟在車里換了鞋，將皮鞋提在手上。風很大，馮彪用一只手，根本撐不住傘，不得不用雙手。即使如此，傘還是無法撐穩(wěn)。唐小舟跨下車，又鎖好車門。僅這么一會兒功夫，已經(jīng)有很多雨點上了他的身。
唐小舟問，要出去嗎？
馮彪說，好像要去聞州。
蘿莉司到來之前，北京有關(guān)部門發(fā)過幾份明傳電報，江南省委高度重視，幾次開會部署預防工作，昨天更是一連發(fā)出幾封明傳電報。實際上，這類工作，并不是省委的日常工作，而趙德良又是一個講究各掃門前雪的人，政府的工作，他一般只是指導性地過問一下，并不插手。防總總指揮是陳運達，此事自然應該由他來主抓。而陳運達并沒有太重視此事，只是開了一個電視電話會。唐小舟揣測，陳運達不重視，有一定的客觀原因，也有很強的主觀原因。客觀原因是江南省雖然毗鄰廣東，臺風季節(jié)也會受一定影響，可大面積的風災，別說近些年沒有遇到過，幾百年歷史上，都不曾有過。人往往容易犯經(jīng)驗主義錯誤，無論如何，陳運達都沒料到此次風災會如此嚴重。主觀原因，在當時還不是太明顯，后來陳運達發(fā)動了一場針對趙德良的戰(zhàn)爭，唐小舟才意識到，陳運達幾乎沒有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。
省政府在這項工作上并沒有下力氣抓，各市班子的情況又參差不齊，對于此事的重視程度，完全不一樣。東漣對省委的指示精神執(zhí)行得很徹底，既因為吉戎菲的女性干部特點，凡事小心翼翼，又因為她知道自己正處于關(guān)鍵時刻，任何一個細節(jié)上，都不能出錯。雷江的班子雖然不是很團結(jié)，但鐘紹基和劉延光都是實干型干部，工作還是做得很扎實的，防災工作做得不錯。最讓人擔心的，恰恰是聞州。聞州的班子是新搭建的，市委書記是趙有豐，原常務副市長嚴珂代理市長。趙有豐想抓權(quán)，當?shù)赜植惶犓模嘧语@得很不和諧。
趙德良親自去聞州，顯然因為他對聞州的班子不放心。
情況特殊，余丹鴻需要坐鎮(zhèn)中樞匯總情況，隨時和趙德良保持聯(lián)絡(luò)，自然不可能陪趙德良下去，省委辦公廳跟著趙德良的是陸海麟。此外，鄭硯華是前聞州書記，趙德良把他也叫上了。因為沒有副書記，只好將幾位常委當副書記用，馬昭武去東漣，夏春和去陵丘，羅先暉去雷江。這些常委下去，原本都應該有開道車，可普通的開道車無法在這樣的大雨天行駛，而省里又只有一臺越野開道車，這臺車，便跟了趙德良，其他人下去，只能輕車簡從了。唐小舟陪鄭硯華坐在開道車上，陸海麟陪趙德良坐在后面。
趙德良召集部分常委開緊急會議時，陳運達也在省政府召開緊急會議，議題是同樣的，抗風救災。省政府原計劃由幾個副省長分赴災區(qū)，后來得知趙德良親赴聞州，陳運達才給已經(jīng)上路的楊厚明副省長打電話，叫他回來坐鎮(zhèn)省政府，改為自己前往東漣。東漣和聞州是兩個重災區(qū)，書記省長各去一處，倒也適當。
一路上，唐小舟問起鄭硯華這幾個月的經(jīng)歷。鄭硯華說，也沒什么特別的事，主要是聽從他的建議，下鄉(xiāng)去搞調(diào)研，跑了很多地方，對全省農(nóng)村的狀況，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，也有了一些思路，正準備抽個時間整理一下，再向趙書記匯報。不過，最近可能沒有時間，省里組織了一個歐洲考察招商團，已經(jīng)定下了行程，由他領(lǐng)隊。他也知道，這類活動，多半都是公費旅游，同時，他也確實想去歐洲看看，尤其是德國、法國、瑞士、荷蘭這幾個國家，他要好好地看一看，了解一下人家到底是怎么發(fā)展工業(yè)的。
鄭硯華說這些的時候，唐小舟只是聽，并沒有表態(tài)。沒有表態(tài)并不等于他心里沒有想法。當初，他確實建議鄭硯華去搞一搞農(nóng)業(yè)發(fā)展方面的調(diào)查，那是因為他覺得趙德良可能有意讓他當副省長。他一旦當上副省長，分工就不由趙德良說了算，而是由陳運達說了算，陳運達很可能讓他分管農(nóng)業(yè)。幾個月之后，唐小舟的想法變了。現(xiàn)在江南省的形勢是，既有一個副省長的職缺，也有一個常務副省長的職缺。讓鄭硯華當副省長？在趙德良的權(quán)力天平中，這個職位顯得輕了。讓鄭硯華當常務副省長？這個職位又太重，別說趙德良是否放心交給他，陳運達大概也不會樂見其成，其他副省長的意見一定會很大，中組部大概也難以通過。
除了鄭硯華之外，還有一個人，唐小舟沒有考慮，那就是溫瑞隆。市委書記已經(jīng)沒有溫瑞隆的份了，市長又不可能再當，無論是省委還是中組部，都得考慮給他一個適當?shù)陌才拧＝鲜∥绻豢紤]他一個適當?shù)奈恢茫薪M部就得考慮。中組部考慮，有兩大方向，一是在江南省安排，一是異地安排。站在趙德良的角度想，與其由中組部來安排，自己陷入被動，不如由自己來安排。如果由自己來安排，該怎樣安排？最好的位置，自然是常務副省長。
如果讓溫瑞隆去當常務副省長，而讓鄭硯華去頂尹越的缺當副省長，意義就輕了。相反，將溫瑞隆和鄭硯華來一次對調(diào)，讓鄭硯華去雍州市和彭清源搭班子，顯然是最佳選擇。
這次選派他帶隊去歐洲招商，會不會與此有一定關(guān)系？唐小舟無法判斷。
高速公路路基較高，情況還算好。一旦出了高速，麻煩就來了，到處都是積水，到處都堵著車，幾十公里的路，走了好幾個小時。唐小舟建議由聞州派人派車過來接走他們，趙德良說，他們能有什么辦法？難不成派直升機過來？如果派車，路上一樣堵著。聞州是以前的三線戰(zhàn)備城市，市區(qū)挖過很多防空洞，改革開放后，這些防空洞大部分改作商業(yè)經(jīng)營場所，此次風災，因為準備嚴重不足，這些地下設(shè)施，大多沒有采取防范措施，城市街面的積水，便往這些地方流，大部出現(xiàn)水浸。此外，近二十年來，聞州城市建設(shè)速度很快，新建城市，排水系統(tǒng)不配套，遇到這樣的大雨，城市積水無法排走，大量的街道變成了澤國。農(nóng)村的情況更加嚴峻，因為防災工作部署得晚，等市里行動時，相關(guān)設(shè)備和人員，根本無法離開市區(qū)。
好不容易趕到了市委，和省委一樣，市委只有秘書長一個人在家坐鎮(zhèn)，其他干部全部下去了。趙德良等人，一邊吃面包裹腹，一邊了解情況。秘書長匯報說，市里召開緊急會議后，所有領(lǐng)導，全部派下去了，但是，他們無法到達指定地點，目前全部被堵在路上，進退不得。就目前所知，聞州市清樂縣前灣鎮(zhèn)形勢最為嚴峻，全鎮(zhèn)有好幾個村，完全被水淹了，居民疏散不及，等待救援。市里已經(jīng)派出武警、公安和消防部隊前往救援，可因為路況問題，趕到現(xiàn)場的，僅僅少量部隊，如若天黑下來，這些居民就危險了。市里已經(jīng)向省里緊急求救，希望能夠派直升機前來增援。省委的答復是，趙書記正在前往聞州的路上，待趙書記到達后決定。
趙德良知道，省政府由徐副省長前往聞州，便問秘書長，徐副省長此時在什么位置。秘書說，徐副省長知道聞州的情況以及清樂縣前灣鎮(zhèn)的情況，決定不來市里，直接去前灣鎮(zhèn)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