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理寺少卿，溫容辰。”胡君德低低的開口，“我想，你們已經打過交道了，他處世如何，應該不需要我再多說。”

薄歸容色沉靜，這人他知道，“漢王幼子。”

“確切的說，是不肯認祖歸宗的，漢王外室之子。”胡君德特意提了這茬。

薄歸沒吭聲。

“老夫知道，你如今貴為攝政王，瞧著高高在上，實則多少人給你使絆子，就等著讓你摔下來，摔個粉身碎骨。”胡君德嘆口氣，“你爹在世的時候，與我是私下摯友，臨終又百般托付。”

薄歸躬身揖禮，“老師。”

“你自小是跟著我的，雖然后來去了燕國，但我這心里頭還是把你當兒子一樣，這話擺在明面上雖不妥當，但私下里說說也無妨。”胡君德望著他，“這件事，我總覺得有點不太對頭。”

薄歸唇角微勾，“老師慧眼如炬，洞若觀火。”

“活到了我這樣的歲數，如果還看不明白，豈非白活一場？”胡君德別開頭，低低的咳嗽著。

薄歸面色微正，“老師的病……”

“年紀大了就是這樣。”胡君德嘆口氣，“人嘛，總有那么一天的，不必擔心我，還是擔心你自己吧！讓溫容辰去辦這差事，漢王應該會驚喜吧！”

薄歸揖禮，“是！”

“年輕人，少動肝火。”胡君德笑瞇瞇的看著他，“我瞧著你這次，只是找個由頭發火，這心里頭憋的是什么怨氣吧？”

薄歸沒吭聲。

“打小就這樣，問啥都不說，什么都往心里憋，小心憋壞了！”胡君德亦步亦趨的往外走，“聽說你帶了個女人回來？”

薄歸緊隨其后，慢慢跟著，“嗯。”

“很中意啊？”胡君德問。

薄歸垂了一下眼簾。

“是鐘情。”胡君德了悟，眼底掠過一絲黯然。

薄歸原就不是話多之人，由著胡君德語，他卻是一不發，一句不答。

不管世人如何揣測，他心中有數便罷！

“還是這臭脾氣，跟你爹是一模一樣。”胡君德擺擺手，“問十句，能答一句都算好的。罷了，老夫也不問，賑災之事，你自己斟酌，這些日子老夫身子不爽，怕是幫不了你太多咯！”

薄歸揖禮，“多謝老師。”

語罷，薄歸轉身離開。

待人消失在拐角之處，胡君德輕咳兩聲，“出來吧！”

“爹……”嬌俏的小姑娘從小軒窗外，探出頭來。

小姑娘穿得粉嫩，眉眼清秀可人，發髻輕挽，著鬢邊海棠發簪，瞧著素凈而不失雅致，聽得父親一聲喊，提溜著裙擺小心翼翼的竄出拱門。

誰人不知，這是丞相的老來得女——胡云渺，宛若掌中珠，疼到心坎里。

“別看了，走遠了。”胡君德低低的咳嗽著。

胡云渺朱唇微抿，顯得不是太高興，“爹，哥哥他真的帶了人回來？此前也沒聽說有什么征兆，怎么突然就、就……”

“我是你爹，不是他爹，管得你，管不了他！”胡君德提醒，“你呀，就少做那些白日夢，有這功夫還不如在家，跟著你乳母繡繡花，寫寫畫畫的，好好修身養性。”

胡云渺不忿，“爹，你嫌我？”

“嫌你亂蹦跶，嫌你滿大街瞎逛，嫌你不聽教誨，把你爹的話當成耳旁風，左耳進右耳出的。”胡君德直搖頭，瞧著自家這位狗都嫌的閨女，“我要是他，也瞧不上你。”

胡云渺跺腳，“爹，哪有人這樣嫌棄自家女兒的？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？”